采访/整理：摇椅（ 斜杠电影( yǐng)从业者）
采访/整理：路过蜻( qīng)蜓（ 普通青年）
“无论他在世( shì)间何处，无论他是何模样( yàng)，无论他还记不记得我，我( wǒ)都要找到他，因为我记得( dé)。”
多少观众还记得2019年在电( diàn)影院看《白蛇：缘起》时，这句( jù)台词带给内心的触动与( yǔ)憧憬？五年后，追光动画向( xiàng)观众兑现了当年许下的( de)诺言，推出了“白蛇”系列的( de)第三部作品《白蛇：浮生》，讲( jiǎng)述小白与转世后的许宣( xuān)在西湖边再续前缘，从相( xiāng)爱相知到互相拯救的故( gù)事。
作为一( yī)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经( jīng)典民间故事，“白蛇传”在此( cǐ)前已经有太多经典改编( biān)版本，无论是赵雅芝叶童( tóng)版的童年记忆《新白娘子( zi)传奇》，还是徐克的魔改港( gǎng)片经典《青蛇》，亦或是近几( jǐ)年在形式上颇有戏曲古( gǔ)典特色的粤剧电影《白蛇( shé)传·情》，都在尝试为这个古( gǔ)老的传统故事注入新的( de)时代解读与现代视角。那( nà)么，当下是什么契机促使( shǐ)追光动画再次将这个经( jīng)典“民间IP”搬上大银幕？这一( yī)次，追光能从这个耳熟能( néng)详的经典故事里挖掘出( chū)哪些新意？
我们采访到了( le)《白蛇：浮生》的制片人 曾凡( fán)预 及两位导演 陈健喜 、 李( lǐ)佳锴 。
在内容创作上，两位( wèi)导演不仅解答了创作《白( bái)蛇：浮生》的初衷，更回应了( le)为何以现代视角重构白( bái)娘子与许仙的情感关系( xì)；而在动画制作层面，追光( guāng)动画作为国内产出最高( gāo)效、质量最稳定的动画制( zhì)作公司，是如何保证“一年( nián)一部”、争取叫好又叫座的( de)稳定产出的？追光需要什( shén)么样的动画人？制片人曾( céng)凡预为大家揭秘了追光( guāng)动画300人团队背后的高效( xiào)运转逻辑。
深焦 x 导演 陈健喜&李佳锴( kǎi)
深焦：两位导演都是追光( guāng)内部培养出来的人才，请( qǐng)问两位在《白蛇：浮生》之前( qián)还在追光负责过哪些项( xiàng)目？
陈健喜： 我基本所有项( xiàng)目都参与过，负责过不同( tóng)的位置。我很早的时候就( jiù)加入追光了，《小门神》的时( shí)候我就已经在了，所以所( suǒ)有作品我都有参与。
李佳( jiā)锴： 我是在《白蛇：缘起》上映( yìng)之后才加入的追光，因为( wèi)看到《白蛇：缘起》给国产动( dòng)画带来了一些全新的尝( cháng)试，并且能把中国故事讲( jiǎng)得非常优秀，所以当时吸( xī)引我来到追光。从《白蛇：缘( yuán)起》之后的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( qǐ)》《新神榜：哪吒重生》，还有我( wǒ)们的《长安三万里》（我都有( yǒu)参与），然后一直就到《白蛇( shé)：浮生》了。
深( shēn)焦：两位这次在《白蛇：浮生( shēng)》里是怎样一个分工情况( kuàng)？
陈健喜： 我们没有特地去( qù)分工，因为大部分接触到( dào)的工作都是一起的。但其( qí)实我们本身熟悉的领域( yù)不一样，一个是故事板，一( yī)个是动画，所以在我们自( zì)身比较擅长的领域上会( huì)各自发挥更大的作用。
深( shēn)焦：之前有看到一些资料( liào)说，陈导这边负责动画比( bǐ)较多，李导这边负责故事( shì)板比较多，是这样吗？
李佳( jiā)锴： 是的，因为他本身是动( dòng)画总监，我是负责故事这( zhè)块。
陈健喜： 其实也各有所( suǒ)长，因为我们的位置不一( yī)样，以前我们是沉淀在具( jù)体的部门里面，但现在我( wǒ)们是导演的身份。我们不( bù)负责某个具体的部门，我( wǒ)们负责整个体系，带领所( suǒ)有的部门，只是说我们的( de)能力在不同的部门会给( gěi)到较大的帮助，比较容易( yì)去解答他们的问题。
深焦：你们一起( qǐ)执导的过程中有没有遇( yù)到什么具体的困难？
李佳( jiā)锴： 每一步都很困难，我觉( jué)得最大的困难应该是我( wǒ)们两个人首先得是团结( jié)的。最开始在开发故事的( de)时候是磨合期，但可能因( yīn)为我俩星座比较合，他是( shì)金牛座，我是巨蟹座。过了( le)故事的开发期，我俩很快( kuài)达成共识之后，后面的困( kùn)难其实都是一些非常实( shí)际的、需要我俩共同去面( miàn)对的困难。包括在制作难( nán)度上，我们想做的和能做( zuò)的之间存在差距，其实这( zhè)应该也是所有电影里最( zuì)困难的地方。各种各样技( jì)术上的挑战，还有实际情( qíng)节上的问题，我们都是一( yī)步一个坎，一关一关过吧( ba)。
深焦：你们在开发上最大( dà)的分歧是什么？
陈健喜： 其( qí)实也不能说是分歧，我觉( jué)得还是一个艺术上的追( zhuī)求，怎么样更好地进行磨( mó)合，产生火花。每一个调整( zhěng)的地方，我们都会想怎么( me)做才会更好。所以我们两( liǎng)个之间，或者整个团队里( lǐ)，都会有很多创作上的碰( pèng)撞。
深焦：就内容层面而言( yán)，《白蛇传》的故事在之前有( yǒu)非常多的改编版本，这些( xiē)经典有没有带给二位什( shén)么影响和启发？
李佳锴： 启( qǐ)发和影响最深的是《白蛇( shé)：缘起》和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》吧( ba)，因为《白蛇传》的故事改编( biān)，说实话优秀的作品非常( cháng)非常多，而且也数次被搬( bān)上了大银幕。本身我是学( xué)画画出身的，小时候也接( jiē)触过很多国外动画片，包( bāo)括一些我们小时候的小( xiǎo)人书，其实很多。我们开始( shǐ)做《白蛇：浮生》的时候决定( dìng)要做正传，第一件要做的( de)事就是掏空自己，把所有( yǒu)之前的想象全都拿走，只( zhǐ)去传达一个非常优美和( hé)有张力的古典爱情故事( shì)，这个故事就是一个男人( rén)和一条蛇相爱了。所以要( yào)说灵感来源的话，「缘起」和( hé)「劫起」是我们最大的来源( yuán)。因为我们的角色人物性( xìng)格在这两部中已经被确( què)定了，他们在正传故事里( lǐ)会遇到什么困难，都是由( yóu)他们的性格引发出来的( de)后果吧。做完的时候其实( shí)会比较感动，因为我掏空( kōng)的这几年，就是一直尽量( liàng)让自己六根清净。当我看( kàn)着影片里出来的灯光和( hé)画面，其实会感觉古典的( de)这个故事，抛开所有枷锁( suǒ)再去审视，还是那么有张( zhāng)力，它本身就是一段值得( dé)被传唱的佳话。
陈健喜： 其实我( wǒ)也经历了一个身份转换( huàn)的过程。因为我从「缘起」就( jiù)一直参与其中，对它的情( qíng)感还是很深的。然后到这( zhè)一部正传故事，我面对它( tā)时压力还是很大的。因为( wèi)这是整个系列中空出来( lái)的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环。我( wǒ)们要展示中国经典故事( shì)的一个传承，经典与当下( xià)的融合其实也是我们要( yào)做的，最终还是希望能做( zuò)出好的东西，让大家一代( dài)接一代地把这个故事传( chuán)承下去。这也是我们追光( guāng)的文化，希望我们的经典( diǎn)能流传。
深焦：我在网上看( kàn)到一些评论，大家会把《白( bái)蛇：浮生》和《新白娘子传奇( qí)》联系在一起。你们在电影( yǐng)上映之前也有一些宣传( chuán)，是让赵雅芝和叶童来演( yǎn)唱片尾曲《千年等一回》并( bìng)出演MV。想问一下这部剧对( duì)你们有一些启发吗？
陈健( jiàn)喜： 在故事上，对所有以前( qián)的白蛇故事我们都会去( qù)了解。我们的MV想表达的还( hái)是传承，观众们可以再看( kàn)到赵雅芝老师和叶童老( lǎo)师，我们希望经典能够流( liú)传下去。所以这个MV的合作( zuò)，我觉得还是非常有意义( yì)的。
在情感上，我觉得我们( men)应该要坚持这种初心，要( yào)一起去做这样的东西，一( yī)起走下去。因为我们能够( gòu)看到两位老师从年轻到( dào)现在，她们一直都很有魄( pò)力。所以我们也应该要坚( jiān)持去做这种传承。
深焦：这样一个传统的故( gù)事，确实也讲过很多遍了( le)，之前有过那么多的改编( biān)，但它又是常讲常新的。那( nà)具体来说，两位觉得这个( gè)故事为什么需要在现在( zài)这个时间再讲一遍？能给( gěi)观众带来什么新的东西( xī)吗？这个故事身上又有什( shén)么是契合我们当下价值( zhí)观的东西？
李佳锴： 我们想( xiǎng)要再重新带给观众的东( dōng)西，肯定就是真挚的感情( qíng)。因为我们对整个许仙和( hé)小白的这段关系做了适( shì)度改编，我们没有让许仙( xiān)像之前那样是一个那么( me)文弱的人，我们希望爱是( shì)对等的。这段对等的爱是( shì)我们希望能传达给当下( xià)观众的一个感受，因为不( bù)管是社会的高速发展，还( hái)是现在年轻人越来越繁( fán)重的生活，节奏其实都是( shì)越来越快的。我们应该停( tíng)下来看一看彼此之间的( de)感情，不管是亲情还是爱( ài)情，其实都可以是非常温( wēn)馨、忠贞并且不带任何怀( huái)疑地去达成的事情。这是( shì)一个很珍贵的事情。
深焦( jiāo)：在《白蛇：缘起》中，男主角的( de)名字叫“阿宣/许宣”。到了《白( bái)蛇：浮生》中，男主角名字变( biàn)为我们熟知的“许仙”。其实( shí)在《白蛇传》最初的故事版( bǎn)本中，男主角的名字本就( jiù)叫许宣，只是后来经过民( mín)间历代的口口相传，在清( qīng)代演变成了“许仙”。「缘起」和( hé)「浮生」两个男主名字的设( shè)计，是否想致敬这一点？
李( lǐ)佳锴： 这应该是“白蛇”这个( gè)系列最开始的来源，在「缘( yuán)起」中，男主角阿宣的名字( zì)就来源于这个改变。我觉( jué)得这种口口相传的感受( shòu)，其实就是白蛇故事的一( yī)个特点。因为可能看过这( zhè)段故事原文的人很少，都( dōu)是爸爸妈妈讲给我们听( tīng)，我再讲给我的孩子听，都( dōu)是这种传说的方式。
陈健喜： 对我来( lái)说，首先我们要用动画的( de)方式去传承一些经典故( gù)事，需要跟以前不一样，我( wǒ)们表达的东西一方面是( shì)观众看到的东西，另一方( fāng)面也要更贴合现在这个( gè)时代。刚才说的许宣到许( xǔ)仙的演变，这确实是我们( men)团队的一个很深重的东( dōng)西，经过了很多讨论。我们( men)一开始没有做正传，最初( chū)就是想做创新和尝试。因( yīn)为正传大家都知道，做的( de)话可能真的是一个IP，但我( wǒ)们不做，因为我们还是希( xī)望从动画上去表现一个( gè)新的东西出来。我们的信( xìn)心是从「缘起」建立起来的( de)，这让我们能去磨炼出「青( qīng)蛇劫起」，所以你们可以看( kàn)到「青蛇劫起」就更大胆了( le)。
虽然在创新，到最后我们( men)还是要能够回归到经典( diǎn)，因为这才是我们的起源( yuán)。所以当很多人问到为什( shén)么按照这个顺序去做，其( qí)实是我们团队有信心，希( xī)望能够按这个想法来铺( pù)垫，沉淀下去。
深焦：所以就( jiù)像回归初心一样。
陈健喜( xǐ)： 是的，我们一定要知道初( chū)心在哪。
深( shēn)焦：有少量观众认为《白蛇( shé)：浮生》有“捧许仙而贬白蛇( shé)”之嫌，对此您怎么回应？
陈( chén)健喜： 这是大家看到这个( gè)故事之后感受到的东西( xī)，这些都是很真实的。我们( men)接受观众的评价，因为每( měi)个人的观感是不一样的( de)，我们不可能控制每个人( rén)的看法。这样将两人的情( qíng)感作对比，我觉得他对我( wǒ)们的电影也是做了一些( xiē)研究的。对我们来说，所有( yǒu)的评论都是我们的养分( fēn)吧。
李佳锴： 首先我很谢谢( xiè)大家能去这么看这个故( gù)事，有自己的看法。《白蛇：浮( fú)生》里面其实没有什么高( gāo)低，因为这是一段感情，是( shì)两个人共同去维持的，他( tā)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这( zhè)段情，没有任何谁高谁低( dī)。许仙能付出所有，小白也( yě)在付出所有。这一点是我( wǒ)期待观众去看到的，但是( shì)我也很接受观众的各种( zhǒng)看法。
曾凡预（制片人）： 其实( shí)我们理解观众对于小白( bái)的期待值会更高一些，因( yīn)为可能当他们知道这是( shì)《白蛇传》的故事之后，会觉( jué)得小白应该要发挥更多( duō)的功能性。但对我们来说( shuō)，我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( yào)贬低小白跟捧许仙，故事( shì)还是建立在两个人情感( gǎn)是对等且双向奔赴的基( jī)础上的。我们所有的出发( fā)点都是情感上的，而不是( shì)说一定要捧谁或贬谁。
深焦：接下来( lái)是一个技术上的问题，我( wǒ)们有了解到《白蛇：浮生》对( duì)表情系统作了一个升级( jí)的处理，增加了表情表现( xiàn)情绪的细腻度。除此之外( wài)，影片在动画技术上还有( yǒu)什么创新吗？
陈健喜： 这个( gè)比较专业，我简单说一下( xià)。我们追光做动画有自己( jǐ)的特性，因为我们是一年( nián)一部，其实每一年在技术( shù)上都有一定的进步。但是( shì)做到这个年头，可能我们( men)的提升是在于，我们的技( jì)术怎么去配合故事的讲( jiǎng)述，这个就大过于我们要( yào)给大家看一个非常厉害( hài)的画面或者特效。虽然画( huà)面和特效也是需要有的( de)元素，但是这个元素肯定( dìng)还是来源于故事情节的( de)需要。同时，现在技术上给( gěi)到创作者的自由度也更( gèng)高了一些，比如说海浪，我( wǒ)们可能不仅是做一个海( hǎi)浪，它是有形态的，能够在( zài)艺术审美的基础上去打( dǎ)造一些形状。这些东西都( dōu)是技术上给到我们故事( shì)创作的自由度。
所以我觉( jué)得我们现在的技术比以( yǐ)前灵活性更高，我们可以( yǐ)更大胆地做一些镜头。下( xià)一年的《聊斋：兰若寺》，我们( men)也会有一些讲故事的新( xīn)手段，还有相应的技术更( gèng)新。
深焦：从一个普通观众( zhòng)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，如( rú)果我想感受一下你们的( de)技术，应该关注哪些方面( miàn)？
陈健喜： 首先看你是喜欢( huān)哪方面的观众，比如说有( yǒu)些人喜欢看特效，那你就( jiù)关注特效这方面，也有些( xiē)人可能喜欢光影，有些人( rén)可能喜欢衣服、造型的处( chù)理，大家喜欢的点都不同( tóng)。我觉得整个画面几乎都( dōu)是我们技术的呈现，也是( shì)我们艺术的呈现。
深焦：最后所有细( xì)节整合在一起，可能给人( rén)的感受就完全不一样。
陈( chén)健喜： 是的，我们可以单独( dú)在某个环节做得特别好( hǎo)，其他方面都压低；也有可( kě)能我们全部都做得很高( gāo)。其实每一个场景、每一个( gè)故事的处理方式都可能( néng)不一样。
深焦：从美学风格( gé)上看，三部曲整体的差异( yì)化比较大，尤其是第二部( bù)做完赛博朋克风以后在( zài)第三部又回归到正统水( shuǐ)墨国风，跨度比较大，这方( fāng)面是怎么考虑的？
李佳锴( kǎi)： 因为是正传故事，而且本( běn)身我们是延续着《白蛇：缘( yuán)起》的风格，这次我们比《白( bái)蛇：缘起》做得多了一些。「缘( yuán)起」其实不像「浮生」对年代( dài)有那么严格的呈现，但这( zhè)也是故事方向来决定的( de)。这次我们讲述的是小白( bái)去平稳地、踏踏实实地过( guò)日子，她既然想生活，我们( men)就需要把她的生活环境( jìng)打造得真实可信。所以说( shuō)我们对整个宋代的制式( shì)、服装，包括节日的习俗，还( hái)有各种营生、左邻右舍的( de)职业等都有考虑，希望能( néng)把小白他们的生活打造( zào)得真实。
深( shēn)焦：但这个故事其实也是( shì)一个偏传奇的作品，您在( zài)动画创作与风格定位上( shàng)是如何平衡写实和神话( huà)之间的关系的？
李佳锴： 我( wǒ)觉得“克制”应该是比较重( zhòng)要的一点。因为说实话，作( zuò)为创作者，在某些时刻会( huì)比较贪婪，我们比较热衷( zhōng)于特效的展现和一些法( fǎ)术的机制。但这次我们第( dì)一点做的就是克制，把法( fǎ)术做得尽可能小和精巧( qiǎo)，并且都是一些经过深思( sī)熟虑呈现出来的东西。一( yī)来是过分的法术会影响( xiǎng)到刚才我说的年代性，再( zài)一点是我们希望这次以( yǐ)生活为主题。而且本身我( wǒ)们的技术在进步到一定( dìng)程度之后，经过追光这些( xiē)年的积累，我们希望呈现( xiàn)出来的效果能更具有中( zhōng)国的一些韵味在里面。
我( wǒ)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，“博( bó)山炉”是宝青坊主给小白( bái)提供的一个法器，可以让( ràng)她穿越。其实穿越的这个( gè)过程有很多种方式可以( yǐ)呈现，我们可以做很多大( dà)的效果，但我们最后用到( dào)的是很简单、很实的一些( xiē)法术，就是一些颠倒、大和( hé)小，包括烟桥的设计。其实( shí)这些设计都是从很古典( diǎn)的一些感受里找到的灵( líng)感，像“一花一世界，一叶一( yī)菩提”、“物极必反”的这种非( fēi)常古典的中国哲学，我觉( jué)得从这里面会找到一些( xiē)灵感，这也是我们这部片( piàn)子在法术上的一个特色( sè)。
哪怕是我们最后的决战( zhàn)，最大的场面，其实也是来( lái)源于千佛殿。我们希望最( zuì)后的天坑就是一个法器( qì)，可以去压制小白，整个场( chǎng)景我们做了有1万到2万只( zhǐ)狮子头，整齐地排列。那种( zhǒng)压迫感，直指我们看到千( qiān)佛殿的那种感受，是非常( cháng)气势恢宏的。而这些特效( xiào)效果其实也是源于中国( guó)古典的一些故事，根源是( shì)一致的，还是比较和谐的( de)。
深焦：部分( fēn)观众会磕这部电影里面( miàn)的“法青”CP，你们是怎么想到( dào)让法海和小青去相亲这( zhè)场戏的？
李佳锴： 本身他俩( liǎ)相亲是一出喜剧的戏码( mǎ)。但我想先说一下，我们作( zuò)为创作者，其实不会考虑( lǜ)CP的事情，更多还是从角色( sè)本身的性格出发，这是一( yī)个前提。每种性格会怎么( me)选择，每个角色都不一样( yàng)。小青，她的诉求是听姐姐( jiě)的话，低调地在城里生活( huó)，李公甫给她安排这些事( shì)，她应下来。法海需要找到( dào)巨蟒，找到蛇的线索，他也( yě)来到这个场面里。这样混( hùn)合在一起产生了这么一( yī)出喜剧效果，我觉得还是( shì)很有意思的。但观众能想( xiǎng)到这个挺好的，作为创作( zuò)者，我们其实搭一个舞台( tái)就好了。
深焦：也就是说，这( zhè)场戏最开始还是出于喜( xǐ)剧的考虑写的。
李佳锴： 没( méi)错，而且其实也不能过分( fēn)地强调这件事情。
深焦：像您刚刚说( shuō)的，这次加入了很多喜剧( jù)元素，在美学风格上相比( bǐ)第二部也更加回归传统( tǒng)。可能观众一开始是带着( zhe)第二部的期待走进电影( yǐng)院的，因为第二部风格那( nà)么大胆，故事也很飞驰，走( zǒu)进电影院以后发现，第三( sān)部是这样沉下来了，又回( huí)归到平淡的生活日常了( le)。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刻( kè)告诉观众，可以慢下来，回( huí)归到日常的生活？
李佳锴( kǎi)： 就像我刚才提到我们为( wèi)什么想在这个时间点去( qù)拍摄这个故事，也是因为( wèi)想让观众沉下心来感受( shòu)这种感情。另一方面，我觉( jué)得这是这个系列的使命( mìng)。我们抛开观众第一次的( de)这个印象，拉到长线里来( lái)看，我们追光的slogan是“时光流( liú)转，故事流传”，其实长线里( lǐ)来看这个故事很重要。我( wǒ)们的这部「浮生」是整个系( xì)列的一个灵感起点，我们( men)最开始没有做这一部，我( wǒ)们做的「缘起」讲述前面的( de)故事，我们又做了第二部( bù)，是一个想象力非常爆棚( péng)的，已经到达极限了的尝( cháng)试。但这是一个使命，就是( shì)刚才说的传承，我们需要( yào)给下一代的中国人再次( cì)讲述这个非常美丽的白( bái)蛇故事。
我们整个系列想( xiǎng)要达成的是，一方面大家( jiā)能看到追光动画，见证国( guó)产动画能让一个传统故( gù)事生根发芽，去表现出它( tā)无限的可能性；另一方面( miàn)，我们也要把这个最纯粹( cuì)、最美的故事讲给下一代( dài)的观众。我觉得这些东西( xī)集合到一起才是“白蛇”这( zhè)个系列的意义，以及它各( gè)种各样、丰富多彩的面目( mù)。
深焦( jiāo)：相当于这是补上了一块( kuài)之前遗失的拼图。那这部( bù)作品是“白蛇”系列的终结( jié)了吗？但第二部的结尾，小( xiǎo)青和小白在现代相遇了( le)，我以为这个故事在现代( dài)还会继续再讲下去，还有( yǒu)这个可能吗？
李佳锴： 我觉( jué)得应该这么说，中国有很( hěn)多值得发掘和给观众讲( jiǎng)述的古典故事。追光动画( huà)有一点非常重要，就是我( wǒ)们持续地去挖掘这些故( gù)事的可能性。但是就像你( nǐ)说的「青蛇劫起」的结尾，包( bāo)括“白蛇”故事的结尾其实( shí)有时候也是留白的，这本( běn)身也是中国叙事的一部( bù)分。《三国演义》开头说“古今( jīn)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”，一些( xiē)留白的想象，这是中国人( rén)讲故事特有的一个方式( shì)，这一点是比较奇妙的。
再( zài)一点是，我们其实也有更( gèng)多的计划，有更多精彩的( de)故事想呈现给观众。我觉( jué)得小白和小青她们两个( gè)人的旅程到了这里，所有( yǒu)的留白和已经讲述的东( dōng)西汇集到一起，这已经是( shì)一个很好的体验了。之后( hòu)的那些想象都可以在观( guān)众那一面去完成。
深焦：适( shì)当地结束，然后剩下的就( jiù)留给观众去想象。
李佳锴( kǎi)： 没错，因为不管是电影创( chuàng)作，还是任何其他的表现( xiàn)形式，任何的艺术媒介，评( píng)书也好，歌舞剧、歌舞片也( yě)好，舞台上的人搭了个戏( xì)台，我们去进行一部分的( de)创作，但是观看的人，大家( jiā)在一起才是这个作品最( zuì)完整的样子。没有观众看( kàn)过的体验，作品也是不完( wán)整的。
深焦 x 制片人 曾凡预
深焦( jiāo)：追光一向非常强调年轻( qīng)化，《白蛇：浮生》团队的年龄( líng)配置大概是什么样的？
曾( céng)凡预： 根据我们去年统计( jì)的数据，大概90后的占比有( yǒu)79%，95后占比是51%，团队非常年轻( qīng)，大概的平均年龄在30岁。然( rán)后到去年年底的时候，已( yǐ)经有21位00后加入了追光。
深( shēn)焦：“白蛇”系列总共三部，第( dì)一部是“前传”，第二部是“后( hòu)传”，这一部《白蛇：浮生》是“正( zhèng)传”，为什么第三部电影又( yòu)回到了“正传”，在三部曲的( de)安排逻辑上是怎么考虑( lǜ)的？
曾凡预： 我们在做“白蛇( shé)”这个系列的时候，还是以( yǐ)正传为起点去做的。只是( shì)我们在当时，在这个传统( tǒng)的基础上，加上了很多创( chuàng)新元素，先做了它的前传( chuán)，再到《白蛇2：青蛇劫起》去做( zuò)它的外传（可能更偏后传( chuán)），它的世界观不太一样。然( rán)后到了这个系列的第三( sān)部，我们想回到原点，去做( zuò)“白蛇”正传，把白蛇故事补( bǔ)充完整，也相当于是做一( yī)个总结。我们做正传的时( shí)候，也希望能够在这个传( chuán)统的故事里加入新的现( xiàn)代元素跟想法，让它焕发( fā)出新的生命力，讲给新的( de)一代人。
深焦：“白蛇”系列作为追( zhuī)光“新传说”的代表作，彩蛋( dàn)里还出现了《聊斋：兰若寺( sì)》的片名，可以分享一下接( jiē)下来的作品计划吗？
曾凡( fán)预： 从“白蛇”的故事来讲，我( wǒ)们的三部曲从“缘起”到“劫( jié)起”，再到“浮生”是一个终篇( piān)。我们希望“白蛇”三部曲能( néng)比较完整地讲完这个故( gù)事。但从“白蛇”系列来讲，因( yīn)为我们在整个“白蛇”故事( shì)里还衍生出了很多配角( jiǎo)和很好的一些角色，比如( rú)宝青坊主，所以我们可能( néng)之后也会以这些角色为( wèi)主角来做其他开发。现在( zài)都还在进行当中，里面可( kě)能也会出现“白蛇”的主角( jiǎo)。从“新传说”这个系列来讲( jiǎng)，它讲述的是我们所有的( de)传说故事，我们在其中加( jiā)入了新的结构和创意，像( xiàng)《聊斋：兰若寺》也是“新传说( shuō)”系列之一，我们目前已经( jīng)在做了，明年暑假会跟大( dà)家见面哦。
深焦：未来追光( guāng)动画的整体布局规划是( shì)怎样的？
曾凡预： 其他项目( mù)肯定也有。像我们“新神榜( bǎng)”系列、“新传说”系列，还有“新( xīn)文化”系列，不仅有我们一( yī)直在传承的传统故事和( hé)诗歌文化，还加入了很多( duō)我们自己的创新和动画( huà)的想象力在里面。所以未( wèi)来也会基于这两个方向( xiàng)一直往后做，不仅要传承( chéng)我们的传统文化，也要做( zuò)更多创新的东西，二者可( kě)以相辅相成，给观众带来( lái)新的视听享受。
深焦：“传播中华传统( tǒng)文化”是否已经成为追光( guāng)的企业文化和品牌定位( wèi)？
曾凡预： 不能说是企业文( wén)化跟品牌定位，但我们确( què)实是以传播传统文化为( wèi)己任。追光去做故事和做( zuò)电影的时候，我们有一句( jù)话叫做：中国团队为中国( guó)观众讲述中国故事。所以( yǐ)从我们的角度看，做好中( zhōng)国的动画电影，是希望能( néng)加入很多中国优秀的传( chuán)统文化并传承这些故事( shì)，把它带给更多的观众和( hé)年轻人，让这些故事被更( gèng)多人知道。
深焦：面对全球( qiú)动画电影市场，好莱坞动( dòng)画和日本动画都有自己( jǐ)鲜活明确的风格，您认为( wèi)现阶段中国动画电影的( de)独特性在哪？
曾凡预： 这个( gè)问题很大。中国动画肯定( dìng)是在发展当中的，我们也( yě)在努力往更优秀的作品( pǐn)方向去做。但我们不像美( měi)国和日本，他们动画的发( fā)展毕竟比我们早太多，还( hái)是相对更成熟一些。
深焦( jiāo)：追光想做什么特色的中( zhōng)国动画呢？
曾凡预： 就像我( wǒ)之前说的，我们作为中国( guó)的团队给中国的观众讲( jiǎng)故事，肯定还是要有我们( men)本身与生俱来的一些中( zhōng)国特性在里面。无论是传( chuán)统文化还是我们所做的( de)一些动画创新，可能都是( shì)基于我们骨子里所带的( de)几千年来中华文明所持( chí)有的文化特性，我们希望( wàng)能把这些展现出来。这些( xiē)中国式的浪漫，还有涉及( jí)到中国人生活的方方面( miàn)面，我们把这些中式元素( sù)加入到电影中，可能也会( huì)跟观众产生更大的情感( gǎn)上的共鸣。
深焦：您对中国动画未来( lái)走向的判断是什么样的( de)？如何看待国产动画电影( yǐng)的国际化？
曾凡预： 有一句( jù)话叫做：民族的就是世界( jiè)的。我觉得很多外国友人( rén)也对我们中国的文化很( hěn)感兴趣，中国动画自然而( ér)然会吸引很多海外动画( huà)迷们的关注。比如说像我( wǒ)们之前的几部，无论是《白( bái)蛇：缘起》还是《白蛇2：青蛇劫( jié)起》，包括去年的《长安三万( wàn)里》，其实在海外都取得了( le)挺好的成绩。所以我们的( de)中华文化在向世界传播( bō)的过程中还是非常受国( guó)际观众认可的，我们会坚( jiān)持做这个事情。
深焦：从您( nín)的经验出发，中国动画最( zuì)打动国外观众的点在哪( nǎ)里？
曾凡预： 很多文化层面( miàn)的东西，还有我们动画上( shàng)的想象力，因为我们生长( zhǎng)于此被传统文化熏陶，很( hěn)多东西可能只有我们中( zhōng)国人才能想得出来，虽然( rán)我们在技术上是共通的( de)，但我们表现出来的形式( shì)跟内容会不太一样。
深焦：追光动( dòng)画保持着几乎一年一部( bù)的高效产出，更打算挑战( zhàn)“一年两部”。可以聊聊“追光( guāng)”的整个动画工业制作体( tǐ)系是如何构建的吗？如何( hé)保持这样高效的产出？有( yǒu)什么特色？
曾凡预： 其实动( dòng)画电影的制作是一个很( hěn)漫长的过程。我们全公司( sī)300多人的团队加上大概100多( duō)人左右的外部合作团队( duì)才能保持这种制作效率( lǜ)。从本身的制作上讲，要完( wán)成一年一部的话，很多影( yǐng)片的制作周期会在前中( zhōng)后期的某个阶段重叠，同( tóng)时进行，才能保证所有环( huán)节都在一个高速运转的( de)状态。
深焦：会同时运作几( jǐ)个项目？内部会有明确分( fēn)工吗？
曾凡预： 基本上是全( quán)公司一块去做项目，不太( tài)会分项目进行。比如说有( yǒu)两到三个项目在同时推( tuī)进，但所处的阶段会不太( tài)一样。每个负责人虽然会( huì)参与好几个项目，但因为( wèi)他们负责的阶段不一样( yàng)，每个项目的进度不同，刚( gāng)好能很好地错开，让每个( gè)人同一时间专心只做一( yī)个项目。比如说A项目和B项( xiàng)目在同时推进，但A项目已( yǐ)经进入到后期制作，B项目( mù)还在前期开发。这时候同( tóng)一个工作人员会先参与( yǔ)A的后期制作，结束后等B推( tuī)进到后期阶段再继续参( cān)与，在时间分配上是完全( quán)错开的。
深焦：追( zhuī)光现在已经形成自己的( de)动画制作工业流水线了( le)吗？
曾凡预： 我觉得不能用( yòng)流水线来形容，其实不是( shì)那么机械的。我们是一些( xiē)艺术家和一个非常出色( sè)的制片团队互相协调，共( gòng)同去完成好作品的创作( zuò)。我觉得流水线有点不太( tài)能完整概括我们团队的( de)工作模式。
深焦：你们主要( yào)是靠什么实现如此高效( xiào)的运转和产出的？
曾凡预( yù)： 其实主要还是靠团队。第( dì)一是要提高效率，第二是( shì)希望有更多的动画人才( cái)加入团队，一起去共同完( wán)成这个事情。我们也会内( nèi)部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( cái)无论是实习生还是管培( péi)生，各个环节都会有。
深焦( jiāo)：你们希望能培养出什么( me)样的动画人才？
曾凡预： 这( zhè)个东西比较难讲。我们会( huì)看这个人的天赋和擅长( zhǎng)的领域。就拿动画师打比( bǐ)方，因为有不同的戏份场( chǎng)景，有些人非常擅长做文( wén)戏，有的人则更会做打戏( xì)。我们会按照ta更适合和擅( shàn)长的方向去培养。最后还( hái)是希望能用作品跟实力( lì)去说话。ta做出来的东西、想( xiǎng)表达的情感是观众能感( gǎn)受到的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而( ér)且每个人的制作习惯和( hé)方法都不太一样，虽然我( wǒ)们也会教大家一些做动( dòng)画的基本方法论，但还是( shì)会尊重每个人的创作习( xí)惯。我们非常尊重艺术家( jiā)的个人表达，希望做出来( lái)的故事能在遵循基本框( kuāng)架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让( ràng)艺术家创造自己的价值( zhí)并获得成就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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